秋日的夜空宛如匹綴滿寶石的黑絲綢布,充滿神秘與冷豔。

希拖著疲憊的心和受傷的腳踝,緩緩關上每一扇窗,秋夜冷冽的寒風吹不走佔據她心思那人的身影。只是身為青樓裡的清倌有什麼可以妄想的?

正當她要走去關門時,皎潔月光將黑影拉的細長,在樹林裡若隱若現。希愣愣抬眼,胸口傳來的悸動......令她難受不已。

是她?

希在門內,她在門廊外。兩人間的距離危險地可以。

「我送藥。」低沉地嗓音不失溫柔,如天空的雙眸盡是擔憂。舉起右手中那包藥說明來意。

「如何進來的?」希承受不住腳疼,倚在門上。

不可能是從正門進來的,沒有人來通報自己。

雖然正值深夜,為花樓最熱鬧的時間,但她的身份是不允許來到這種地方、見自己這種人。

對方沉默不語,移開對視的目光,轉向她的腳,「還疼嗎?」

「還可以………」希才想起這樣站在門口對談十分不妥,伸手接下藥包,露出微笑「大人請回吧?」

她皺起眉頭,但也不能多說什麼,畢竟是自己闖入這裡──「我明日會再來的。」

希一跛一跛的轉身,關上門前輕輕一笑,彷彿這幾日的照顧是兒戲般,笑自己的愚蠢、笑自己的妄想,「大人給小的太多關心了。」

「我會照顧妳直至妳的腳傷好了為止。」留下一句,轉身離去。

「這樣......是否腳傷好了之後、就是我們緣分已盡...了嗎?」落寞的對著空無一人的門廊吐出一句。

 

身為花樓裡目前身價最高、待人開苞的紅牌,能有什麼呢?川流不息的人潮帶來大把大把的銀子只為見她一面,吟詩、對弈、賞花;又或只是想在她十八歲生日當天破身?

希不禁對著寂靜花園裏的百合發呆。

身為一名歌妓,每天放任自己穿梭於那些眾恩客裡倚門賣笑的、早已不明白何謂「笑容」,僅是扯動僵硬的臉皮卻了無笑意,不能有心、更不能有情。

接著當華年樣貌不在時,像被利用完一般,毫無用處的被丟棄...。

湖水綠的雙眸中染上了新的憂愁,自己的生日將近,那天與那位大人相遇的情形還在腦海之中揮之不去。

 

「對不起,」那人坐在高大的黑馬上,微彎著身擔憂地看著自己。「沒事吧?」

因為背光關係,希看不清那人的長相,只能看到對方的燦爛金髮在陽光下,卻因此震撼無比。

希小聲說了謝謝後牽住對方的手起身。

 

月已上樹梢,緩緩的向西移動著。人在何處?

希半倚窗口,失神地看著桌上的燭火。

她並沒有說今夜會來,也沒說何時會來,事實上,這三日來,對方從未預先告知她的到來,卻又於希要入睡前翩然來到。

今夜她會來嗎?

希期盼著,又想起自己是何等身份,怎能去愛別人呢?若是付出真心,只是讓自己傷的更重。為何要如此執著?

一杯冷酒入口。她會來嗎?

兩杯冷酒下肚。她會來嗎?

希突然感覺背脊正在發涼,有人正盯著自己!

有人闖入,那人卻不是她在等待的那人!?

「你!」

身影靠近希,狡猾的笑容、貪婪的眼神,「愁思嗎?是在等我啊,大美人?」

希心中直發抖。

這人早上與她在一起時,雖沒做什麼踰矩的動作,一雙淫穢的雙眼卻充分表現她的思想—他在用她的眼睛剝她的衣服......。

希低叫:「你怎麼進來的!?」

「哼哼、沒有我清原到不了的地方!我可是準備花大把銀子將妳的初夜買下來呢,當然要先驗驗貨不是嗎?」

希快步後退到門附近,但清原一個箭步上前將門口擋住,嚇得希急忙往裡頭後退。

清原將門落栓,走進她。

「本大爺暗地裏三年生意還買不到妳一夜,是處女又如何?但過了今晚就不是啦!放心吧,本大爺只玩處女、等妳過了今晚就算只要一兩,大爺我連看都不看呢!乖乖進房吧,本大爺可不想不小心動了粗,把你給弄傷啊!」

「不要!你走開!」希大叫著,急切希望引來外頭的人。

她怎麼躲得過他?才走兩步,就被他抓住了雙手。

清原瞇著眼威嚇,「最好乖乖聽話,否則你只會吃到苦頭。現在有誰會來救你啊?」

「放開咱、放手!」即使是死,她也不要他來碰自己!極力掙扎著,想擺脫他的鉗制。

嘶!自己的襟口已經被撕開,露出裡面的褻衣、雪白的肩膀。

「不要碰咱!」恐懼攀升,快要喘不過氣。希只知道自己不想要任何男人碰她;不要有任何男人玷污自己,她只為她———那位絢瀨家的大人守身!

不小心打翻桌上的燭火,室內頓時被黑暗壟罩著。

希趁機想逃;清原抓的更緊。

又『嘶』的一聲。希感覺到那件褻衣也離了身,只剩下單薄的肚兜蔽體。他看她的眼神更加興奮了...她註定要這麼被糟蹋嗎?希仍然使力掙扎,卻無助地感覺到一隻手正在自己身上遊走……「不要……不…」希哭叫。

「放開她!」熟悉的聲音怒吼著,清原只覺得自己被一拳打飛出去,還未弄清楚發生什麼事時,又是重重一拳,一點還手機會都沒有。對方亮出小刀,劃破清原的臉頰,抵著他的咽喉低吼著,「你對她做了什麼?」接著又是一拳打在清原的肚子上。

清原發現情勢對自己不利的情況下,忍著痛在對方落下拳頭前轉身破窗而出。

「希,妳——!」絢瀨情急之下,沒有發現到自己喊了她的名字。

她重新點燃被打翻的燭火,急忙想找尋她的身影。

「不要看我!」希背對著她,狼狽地坐在地上。一身殘破的衣服、神秘又貴氣的紫髮披散開來、臉上淚跡斑斑,她身上還留著那人的指印……天啊,她好污穢、好狼狽!怎能讓對方看著這麼沒有尊嚴又醜的模樣!?

「那傢伙......我要宰了他...!」絢瀨低吼著。

「不可以!」希顧不得自己狼狽,急忙抓住正要翻窗的絢瀨,「不值得!她不值得您動手!」

繪里脫下外衣披在希身上,柔聲安慰著,「沒事的,我來了。」手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痕,眼神卻冰冷地彷彿清原現在就在面前一樣。

「你來了、你來了......!」希忍受不住害怕,埋進她的懷中啜泣著,「咱以為您不來了...」

她還是來了!在最危險的時刻解救自己!

絢瀨將希拉到燭火旁想看看她有沒有受傷,「有哪裡疼嗎?」

希抬頭看著她,為她披上的外衣緩緩滑落,漸漸露出雪白的肌膚和貼身的肚兜,輕聲說著「他輕薄了咱...咱已經不潔了.......」

「希......」絢瀨低聲喊著她的名字低下頭吻住一臉驚訝的希。

絢瀨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吻她,也許是不捨、也許是不忍看她流淚的模樣。

不知道。

是一個輕柔、沒有任何侵略性的吻。

希微微推了推絢瀨的肩,綠色雙眸像是湖水輕輕被風吹過般充滿水氣,輕聲問著「為什麼?」

絢瀨拉著希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我不知道。」悶悶的說。天空像是被烏雲遮住了陽光。

「絢瀨君......」對方低下頭看著地面,微微傳來一句。

「......繪里...我的名字。」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平時充滿自信的臉龐此時有著淡淡地紅暈。

希的碧綠瞳堅定地看著自己,「咱的這身軀只屬於繪里。」

「你會後悔的...你會後悔的.......」繪里喃喃自語著,將對方抱起來的同時暗自訝異著她的身體是這麼柔軟。

 

Xx

 

「你必須負責。」真姬環抱的雙手、嘆氣的看著眼前正後悔著自己所做所為的人。

「我當然知道...、」繪里心虛的移開視線,不願與眼前的人有所接觸。

她是何等身份、自己又是何等身份。不需要她人提醒,繪里再清楚不過。

這種想見面的心情是戀愛嗎?原來自己愛上一名花魁了。繪里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真姬挑眉,「你有想清楚嗎?」在做這件事的時候。

繪里握緊拳,天藍眸中是真姬從未見過的認真及溫暖,「我會負責的。」

 

「吶。我也只能幫到這裡了。」


一個從去年秋天寫到今年冬天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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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錡異果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