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花香與海洋氣息,兩者皆是令人安心且溫和的信息素。
與一般認定的Alpha明顯而剛烈的信息素不同,城之內博美的信息素如同她的人一樣,溫柔且安穩。
知道她是Alpha的,都恥笑她是Alpha群體中的恥辱;不知道她性別的,總會將她認定成Beta或被標記過的Omega。
那些擅自判斷城之內博美是個溫馴而平易親人的,總忘了,美麗象徵純潔的百合花也是帶刺的。
城之內父親是名嚴格的Alpha,但又與一般Alpha被認知的強勢稍有不同,在他對女兒嚴厲的過程中也能讓女兒感受到自己慈祥的那一面;母親則是很標準被大眾所認真的Beta性格,若真要說的話,城之內博美會認為母親的性格更偏向Omega一些,軟弱中卻又有著自己的堅持。
在雙親開明的教育下,一方面學習Alpha的強勢,有著Beta的普通,更懷有Omega的溫柔。從小便被稱讚是個聰明乖巧的城之內博美,從小便認為自己會遺傳到母親,性別分化那天卻宣判著自己一生都不能逃離的噩夢。
她討厭當Alpha。她厭惡Alpha群體的存在。如同城之內博美厭惡這個有性別之分而誕生階級體制的世界。
親眼見過Alpha群體是如何站在高處藐視他人,也聽過Omega撕心裂肺的求饒聲。
明明屬於Alpha卻從未有過歸屬感。
城之內博美痛恨著自己,痛恨自己好不容易找到能照亮陰暗人生的一絲光芒時,卻想侵占對方的自己。

這該死的Alpha天性。

是不是在見識過自由火焰的那刻起,自我封閉的靈魂就再也回不去冰冷的牢籠?人類的基因中應該都有被刻上「做死」的定序吧,越是無法觸碰、禁止的規範,就越想破壞及試探。

大門未知子對於城之內博美便是這樣的存在。

越是不想去在意、想將她忽視,就越能從人群中輕易認出她的身影,雖然說大門自己也沒再隱藏行蹤便是。
一個Omega到底付出多少才會將自己偽裝成剛烈的Alpha也要踏上白色巨塔的道路?
自從那次知曉對方信息素的氣味後,城之內博美像是上癮般,總是想渴求更多,想咬破大門腺體的欲望、想將大門強壓在身下,看她求饒的模樣、想在大門未知子身上留下屬於自己的咬痕。
屬於城之內博美的氣味。
想讓大門未知子只屬於自己一人……不斷啃食侵入城之內的腦海。
再過不久,城之內博美知道自己一定會崩潰。

她必須在摧毀大門未知子前離開她。
她不想親手扼殺曾照亮自己的光芒。

Xx

城之內博美最近有些奇怪。
就連大門未知子這種不擅長讀取空氣或感知他人情緒的,也能明顯感受到對方的行為古怪。摯友……她們這樣不上不下的關係,連朋友也不算吧?不會在意人際關係的大門未知子第一次開始思考起,城之內博美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和神原晶的地位不同,城之內是第一個大門主動卸下心防的人,從第一次手術的荒唐經歷開始,兩人間的默契和信賴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手術過程中慢慢建立起來的,在這荒唐追求利益的白色巨塔中,居然也能誕生出這種單純的信賴關係。
想想都覺得諷刺。
因為兩者是不會有利益衝突的群體嗎。Beta和Omega兩種族群都是被Alpha掌控、被歸類為中產及低下的群體,才會有所共鳴?城之內博美和大門未知子的性別一樣,在東帝大學附屬醫院是未解的謎團,身處端看身分性別的醫療界卻出現兩位這樣特別的存在;同時又仰賴大門未知子的技術而無可奈何,在真正的利益面前,身分性別甚麼的也不是特別重要了。精湛的技術能為醫生帶來病患,而源源不絕的病患才能替醫院賺進大把的鈔票,管他是派遣醫生或是駐院醫生,又有誰在乎性別身分問題呢,只要成為派遣醫生的一天就絕對無威脅駐院醫生升遷的機會,能替醫院有收入就是好醫師、有價值的醫師。

極其譏嘲也極為真實。

對於城之內博美的古怪行為已經到無法不在意的地步了。
倘若是平常還可以,但今天城之內是在手術結束後忽然倒下,眾人還沒將患者推出手術房就又推來一個擔架,將城之內博美送進病房。
大門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看著女人的睡顏,一向溫和的容貌此刻卻眉頭緊皺十分痛苦的模樣,她聽著心跳監護儀發出平穩而正常的機械音,手中的夾板上是城之內博美的資料。
她拼命思考著、思考城之內接近自己目的為何,卻又毫無頭緒。她們不算深交,連朋友也稱不上,城之內博美不過是醫院裡唯一能跟上大門未知子跳躍性手術手法及思維的人,這種的不上不下的關係真的能稱之為朋友或是夥伴嗎?
商業性質的夥伴似乎更好定義兩人的情誼。心中泛起的聲音質問自己是想將城之內定義為商業夥伴嗎?
她的頭忽然感到很劇烈的疼痛,不擅長思考手術以外的事情,更不擅長去探索人際關係的大門,現在已經快被病床上的人搞瘋了。

為甚麼城之內博美要隱瞞自己是Alpha的事實?

病床上的人似乎有轉醒的跡象,當大門回到VIP專屬的單人病房時,恰好與城之內疑惑的褐色雙眸對視上,她一臉不明白為何自己會躺在病床上,又像是意識到問題後出聲阻止大門的靠近。
大門壓下內心的異樣感走近病床,「過於疲勞加上易發期間,」從進門對視上後不斷閃躲視線的大門主動望向對方,「這樣不行呢,城之內せんせい,檢測出來妳已經藥物上癮了。」明明到處都是想搭上她的Beta或Omega卻把自己搞成抑制劑成癮,這也是大門第一次看到這樣的Alpha。
用抑制劑來控制自己的Alpha,通常這樣的角色擔當不該是Omega才對嗎?
「我知道了。大門さん可以離開了。」女人的語氣冷淡的可以,遠比第一次相見時還要冷漠。
大門蹙起眉頭,「不要覺得Alpha身體強韌就可以這樣胡亂!」
她從她的眼中看見錯愕、驚訝、憤怒以及滿滿的自我厭惡。空氣中瞬間被信息素填滿,濃郁百合花香和洶湧浪濤的感覺襲擊著大門,侵蝕著大門體內最原始的基因定序。城之內從床上半坐起身子,迅速伸手拉住對方的領口拽過大門,下一個瞬間,大門未知子已經被她壓在病床上。

城之內博美的信息素近到大門還聞到一絲難以察覺的威士忌的強烈酒香,這讓她分神的想著:這才是一般被認知的Alpha信息素味道吧。

城之內壓在大門肩上的雙手拼命顫抖著,淚水從她的眼中滴落,落在身下人兒的臉上,褐色雙眸中是慾望和理智的拉扯,指尖用力抓著大門的雙肩已經到了泛白的地步,緊咬的嘴唇張開而湊進大門閃躲正好露出的側頸────「滾。」城之內在呼吸吐息在大門肌膚上,聞到跟著一起擴散在房間的雪松味時,她回過神踉蹌站起身拼命退後正好撞上窗戶,冰涼的玻璃貼面讓城之內稍稍冷靜一些,她沉重說著違背內心的話:「離我遠一些,越遠越好,快走!」
要說VIP房間有甚麼特別之處,空調是獨立運轉可以徹底防止信息素飄散到走廊上,要進入VIP病房前需要許可證才可以通行,以免產生因信息素而失控誤闖的人員進入。而病房本身也被分成兩個區域,病床及會客室,接近病床也有一道門鎖保護病患。
「妳可以待在會客室直到稍微冷靜一些。」被推出病床區的大門,只能透過門上的窗戶看著城之內一人軀起身子在床上隱忍的模樣。大門有些虛脫地坐在會客室的沙發上,內心劫後餘生的疲憊感遠底連續四台手術後的還要難以形容。
在被城之內壓在身下,以為自己會被標記的那一瞬間,內心湧上的情緒是來自於Omega基因中最深處的恐懼及期待。
阻擋在彼此之間──本是用來保護病患的阻隔──不只是兩種信息素分開,更是兩個人的關係止步於此的象徵。

原本一成不變,不冷不熱的關係改變了。
想要單純陪伴在對方身旁的願望,現在已經無法辦到了。

為甚麼會感到寂寞呢。明明過往人生也是如此閃躲而苟延殘喘活著的我們,為甚麼要感覺到寂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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