絵里闔上手中正在翻閱的書籍,轉過頭看著一邊打著呵欠一邊走出房門的紫髮少女,隨手將書本放在沙發前的矮桌上。「希,早安。」簡單三個音節的名字蘊含整份絵里想傳達的情感。


自家主人一早的低血壓,絵里是再清楚不過,在少女跌躺在沙發上前,絵里搶先一步起身扶助她,以免等等她又在沙發上睡起回籠覺。「吃早餐?」絵里挽著希往廚房前進。


「恩......えりち?」揉著睡眼惺忪的眼,希在餐桌上撐著頭努力保持清醒。


絵里將熱牛奶推到主人面前,「我在哦。」


希捧起她心愛的紫色馬克杯,稍微吹涼還在冒煙牛奶,絵里拉過椅子坐到一旁,歪著頭盯著少女瞧。


「呼...」希還在試圖吹涼它,絵里接過杯子,索性直接替她吹涼再交給希,「謝謝。」希啜飲一口溫度適中的牛奶,滿足地笑著。


“幸福是一種持續時間性、對現有生活感到的滿足感。”絵里突然想起剛剛閱讀到的句子。一瞬間,她很想問希:『她現在幸福嗎?』她卻不敢問出口,她連希是否快樂都不太清楚了,更何況是幸福?
 
 
甚麼是快樂?那是由人去創造的。甚麼又是幸福?更仰賴於人去定義。幸福這件事在不同的時間、不同的環境下的主觀感受。如果只在乎此刻,絵里會說她是幸福的。不用在乎外頭是否有怪物等著被她宰殺、只需要專注於眼前的少女,將她每一個細小的動作全部烙進腦海中,這樣就可以了。
 
 
「えりち。」希向後拉直背脊,看著一旁的燦金,「在想甚麼?」


絵里輕笑著,「在想著午餐要做甚麼料理罷了。誰叫某人睡那麼晚呢。」


「欸。咱才沒有睡過頭,是えりち太早起了。」希望向牆上的時鐘,七點四十分。是比平常晚了四十分鐘起床...希鼓起臉頰抗議著:「還不是因為昨天某人不早點哄咱睡覺的關係!」


「那今天只好早點讓希上床睡覺了。」絵里露出笑容,拍著還未梳洗的紫髮,「雖然很想陪希繼續睡回籠覺,但是海未找我呢。」希這才注意到絵里穿著紅白相間的狩衣及束高的馬尾,臉色沉下來。


「今天一定要去?」


絵里搖著頭,握住希的手,「希不用去,我去去就回。」


『去去就回』當初父親也是這樣和自己說的。希回握住她的手,那雙比人類有著稍低體溫的手,「甚麼時候回來?」


「可能要下午過後,不過我會盡量趕回來哄希睡覺的。」


希擺出無趣的臉,「那えりち不在的時候,咱要做甚麼好?」


「希可以想著我啊。」絵里臉不紅氣不喘的說著:「或是希終於可以把之前買的書看完,不然那些書都是我在看。」


「えりち真是的。」


絵里露出自信的笑容,湊到希耳旁,「因為我喜歡希啊。」


恩。希沒有多說,收回她的手繼續喝著牛奶,彷彿剛剛的一切只是幻覺。絵里收起笑容,暗自想著這是第幾次被她簡單帶過,她總會直接做出表白,希總是對她的表白隻字未提,或是用簡單的回應來打發她。


兩人沉默著,先做出動作的是絵里。她站起身,在希頭上留下一吻,小聲說著:我出門了。


希跟著她走到玄關,在絵里離開前希拉住她,終於開口:「えりち。」絵里轉過頭不解地看著她,「路上小心......還有咱會等你回來哄咱入睡。」


「好。」絵里看著手中的白符露出笑容。果然是個很狡猾的人。
 

 

Xx

 


「絵里ちゃん,這裡這裡!」凜舉高手試圖引起絵里的注意力。


絵里拍著翅,慢慢降落在眾人面前,「抱歉我遲到了。」


花陽搖著頭,「絵里ちゃん沒有遲到哦。希ちゃん沒有來嗎?」有些擔憂地問。


「她昨天發著高燒。」絵里沉下臉,「而且今天的事情不太適合她來吧。」


「希沒來嗎?」海未走近三人,「這樣也好。」


凜看著停靠在海未手臂上的ことり,「ことりちゃん沒事吧?好久沒看到她的真身了喵。」


海未的琥珀眸溫柔地看著她的搭檔,「這幾日有些不舒服,讓她維持人類和我過來太累了,才這樣帶著她的。」


「花陽,可以麻煩你嗎?」海未改為將ことり捧在懷中。


花陽點頭,在手中凝聚草綠色小光球,小光球緩緩飛近ことり,從她的額頭沒入她的身體。ことり終於睜開她那雙暗血紅的雙瞳,拍著雙翅從海未懷中掙脫,飛上天,眾人的目光跟隨著她上天,當ことり回到地面時已經化成人身。


「謝謝妳,花陽ちゃん。」ことり的臉色還有些蒼白,撐著苦笑向她道謝。


「海未ちゃん準備好了嗎喵?」


海未拉出衣服下的銀白項鍊,鍊子垂掛著一顆湛藍色的水滴結晶,在光線直射下可以隱約看見結晶內包覆著象徵園田家的箭矢。下一秒結晶彷彿流水般從海未手中蔓延、包圍住其他四人,海未接住結晶內的箭矢,用箭矢劃破左手心,鮮紅血液立刻從傷口滲出,湛藍色薄霧包覆住傷口,將海未的血液包覆起來。


「細數著星辰的同時期許著未來。」


絵里閉上眼,回想著當初希用極為溫柔的語調緩緩唸出這句子的模樣。
當薄霧再次散開時,以海未為中心的四人原地消失。

陽光穿透過樹葉,風兒吹拂著枝葉,地上斑駁樹影如同她們的未來──搖擺不定。

 


Xx

 


一切的決定其實很臨時。希在上高中那年忽然向母親提出要和絵里一同搬出本家的要求,即使絵里再不同意她也無法阻止希,只能一起幫忙收拾行李。
希還記得當時母親站在房門旁,呼喚希到她身邊,將手中的鑰匙塞給自己。


鋁鋅合金的製造物帶有一些溫度,想必母親握在手中很久後才交給自己吧。希抬起頭正好看見母親拭去淚水的模樣。
「對不起......提出了無理的要求。」


「不,這不是......希ちゃん出去要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不能三餐都只吃速食烏龍麵,知道嗎?」一手慈祥的摸著希的頭,笑著說。「對了,絵里借我一下可以嗎?」


「媽媽......」希緊緊擁抱住母親,「真的、非常謝謝您!」


「真是的,多久沒這樣和我撒嬌了?」希的母親露出燦爛笑容,「絵里,和我來一下可以嗎?」

 


希看著書房裡堆滿的書籍,不禁歎氣。
她和絵里在三年前搬出母親原本給她們的公寓,搬到離市區較近的公寓大樓,每層只有兩戶人家,而每戶住家有五十坪。希用兩人的名義各買下一戶並將兩房打通,於是整層樓都是她們兩人的。

 
絵里曾經問過希:為甚麼才兩個人住需要到一百坪的空間。
「這樣えりち也可以在家裡回復成真身的樣子了吧?」卻換來對方一抹意義不明的輕笑。


當初在規劃房間時,其實只有簡單的一廳一廚、一房一浴以及簡單的小空間負責收納,卻在絵里的建議下多規劃出一間客房和書房。根據絵里的說法只是以備不時之需。
乍聽之下似乎是很有道理,事實上的原因兩人心照不宣。
──替兩人的身分劃清界線所提前做的準備。


希彎下腰抱起一疊書,一本一本重新排回書架上。過於寧靜的空間,會讓人的思緒開始胡思亂想,一些不該出現的、深鎖在腦海深處的記憶會趁虛跑出來,希搖搖頭試圖驅趕負面情緒。劇烈的頭疼卻只能讓她放下懷中的書籍,坐躺在沙發上稍作休息。


希不喜歡讓絵里獨自出門或是放她單獨一人,也不是很喜歡她讓自己單獨留在家中,只能等她歸來。明明身為「主人」的希卻連一句最簡單的「不要走」也說不出口。


作為東條家唯一的子嗣,希清楚明白自己從未認真看待「保護世界」的這項責任。不曾有過像是海未那種強烈的責任感或是凜的行動力,對她來說「保護世界」只是她被賦予的義務,被世界賦予這樣的結果。
如果不是這個世界,她的父親就不會消失在她的童年、錯過他的女兒成長時期。希或許不會這麼快就失去溫柔的父親。
但同時也是因為這個世界,東條希才有機會和絵里邂逅。當希意識到她將所有的過錯推卸給世界時,如此幼稚的想法讓她更加厭惡著自己。


即使希想改變這個不盡理想的世界,現實卻不允許她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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